Apr 23, 2010

近未來的移工寓言─《夢遊交易所》

迷幻色彩在片頭染上螢幕時,你以為這是片關於嗑藥與科技的電影。然而在敘事者Memo出現後,他在那片乾旱的土地上組接著無線電發信台的側影,你開始意識到事情沒這麼簡單。這名墨西哥少年即將展開旅行,然而此時,他還只是個想逃離鳥不生蛋的家鄉的孩子。

第一個關鍵字:水庫。當水壩硬生生阻斷了河流,Memo的父親不再擁有依賴土地的資格,水的價格一漲再漲,人民被迫付費取用原本屬於他們的水源─這不正是寫實的世界嗎?在印度,在斐濟,在每個有跨國企業飲料部門設廠的小鎮。那些雨水豐沛的地方,水竟變得珍貴。無水的人們擠在火車站洗澡淨身,孩童因為缺乏乾淨飲水而死去。

第二個關鍵字:節點(node)。節點是打進肉身的網絡連結點,簡言之就是把網路具體化到人類身體上。人們有了節點之後,不需要跨國移動,就能為遠方的建設服務,虛擬實境的節點工人─近未來的移工,無論是蓋大樓還是駕駛無人軍機,都在節點的夢遊之中完成。

帝國主義式的反恐行動,對著手無寸鐵的貧窮國家貧窮人民展開。Memo的父親,在跨國直播的電視節目中,扮演著「壞人」的角色被殺死。在一片掌聲中死亡。Memo轉身離開了家鄉,搭上開往未來之城Tijuana的巴士,像每一個前往大城市逐夢的青年一樣有些迷惘。「記憶」在此遇見了「光」─Luz是一個出賣記憶的作家,美麗的女人。光把記憶帶到了節點網絡裡,齒輪開始轉動。

愛情或者利用,無疑地,她出賣了他。Memo成為節點工人,而追蹤、尋找他的故事的人,是當時在節點的控制端發射子彈、殺了Memo父親的軍人。對於國家權力及價值觀的質疑、挑戰由此浮現,片中人性的尊嚴也從這裡展開。軍人渴望贖罪,不惜成為家國叛徒,他實現了Memo父親的心願─將水壩炸燬。豐沛的河水傾洩而下,那片乾旱大地上的村民們歡欣地跳舞歌唱,慶祝這場神蹟。而造成神蹟的兩人,都永遠無法回家了。

於是,故事在最後留了一線希望。即使在這樣的時代,這樣高牆圍籬重重封鎖、人與人之間僅剩節點連接的世界,人心仍是自由的。

魔幻寫實的影像風格在《夢遊交易所》之中運用得流暢討喜,生活的虛幻疏離在迷魅的色彩與人物間表露無遺。以一則寓言小品而言,它幾乎已達到了我認為的完美。或許這也是我對西語片的私心,然而其中表現的後殖民社會批判乃至於工業時代以降的共產主義理念、文化關懷,使它的價值不只在美麗的畫面和簡潔的故事中。

Apr 8, 2010

春雨

渾沌也許,積雨雲在空中游移

故事的序曲,那隻三花小貓說

只是微微沾溼了衣角而已


冬季在此等待許久

仍是剛剛塗上新色罷了

枝椏間跳動的喜怒哀愁

與溫暖的預感


雖說都離職兩個月了還是有感而發想寫寫這件事。
辭職的決定也包含健康考量。辭去工作的最大好處之一是出門不需要化妝。
我不知道有多少女記者在外面奔波採訪時是素顏對人
至少在我周遭只有婉婷和宛晶較常不上妝
其他女性,不論年齡和美醜,都日復一日撲抹粉底、塗眼影、夾彎睫毛
我偶爾不化妝就被交情較好的前輩笑我邋遢。

職場上年輕貌美是資本沒有放著不用的道理
而我也幾近病態的在意他人的眼光,因此真的不得不化妝,以掩飾自己過度操勞而枯朽的臉色、亂冒的痘痘。
那逐漸變成了一種儀式,
上班之前的SOP:洗臉、戴隱形眼鏡、拍化妝水、薄抹隔離霜、撲粉底、畫眉毛、畫眼線。
即使只是這樣基礎的妝,也成為我的面具,
在走上舞台前必須穩穩戴上,以此將內在那個粗糙魯莽的孩子藏好。
人生如戲,我們都得粉墨登場。

這件事最後成了習慣,
約會不說,連和朋友聚會,我也無法放任自己素顏見人。皮膚也因此愈來愈糟。
現在想起來,當時的狀態實在相當扭曲,我的朋友們怎麼可能介意我臉上有幾顆痘痘?

遞出辭呈,
似乎從那個點開始,我原來就淡的妝也愈來愈淡,
最後恢復到只剩下長期的習慣:為過淡的眉毛略補色。

卸下工作重擔,皮膚狀況和氣色都日漸復原。
很少很少化妝了。
不再穿得花枝招展了。
剛回到校園時,我在心中驚叫著:為什麼大家都穿睡衣出門!!!
其實是我離開得太久。台大學生本就多衣著隨性,每天都是T-shirt加牛仔褲,
現在我也逐漸回到這樣的狀態裡。
而在職場上浮沈半年以後,
許多新認識的朋友說我看起來不像實際年齡那樣年輕,感覺滄桑。
可恨的是,幾年前我還是常被說娃娃臉、孩子氣的人呢。
究竟是外在的風雨磨蝕,還是內在走過曲曲折折的歷練造成,我也並不清楚自知。

但我仍是個才能不夠、見識不足,需要磨練的孩子。